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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介丨西泠群英:傅抱石
来源:本站  时间:2021-01-19 10:10




傅抱石




傅抱石(1904-1965)原名长生、瑞麟,字褒石,斋名抱石斋。江西新余人,生于南昌,居南京。少时即爱好篆刻、书法、绘画。为著名中国画家、美术教育家。擅画山水、人物。对中国绘画史颇有研究。治印能深究玺印嬗变之源,初学浙派而后追秦汉,所作以秀逸浑朴见胜。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,江苏省国画院院长,江苏省美术家协会主席,南京师范学院教授等。1963年起任西泠印社副社长。著有《中国古代绘画研究》、《中国古代山水画史的研究》、《中国绘画变迁史纲》等。现南京汉口路132号建有“傅抱石纪念馆”。



傅抱石与传统

文|萧平


20世纪60年代初,当“‘山河新貌’画展”在北京举行的时候,傅抱石的名字,就与新中国山水画联系在一起。他的文章《思想变了,笔墨就不能不变》,也成了山水画变革的号角。人们论到新山水画,无不以他为代表。他确实是新的,在画坛,他的创造影响了一两代人。


20世纪80年代末,抱石去世廿余年之后,在画坛围绕着所谓“中国画危机论”的大争论中,人们引用他的论点,投向菲薄传统者:“中国绘画既有这伟大的基本思想,真可以伸起大指头,向世界的画坛摇而摆将过去,如入无人之境一般!”无疑,这是最有振奋力量的语言。因此,他又成了一个传统国粹的卫道士。

这几乎确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,无法统一于一人、一身。然而,当我们清醒头脑,正确认识了传统,也实实在在了解傅抱石的时候,这个难题将变成一条坦途,一条历史的必由之路。任何大师、巨匠,无不具备这不同的两个方面,即尊重传统、热爱传统,又变革传统、发展传统。本文试就傅抱石与中国绘画传统的关系概述如下。


一、不知疲倦的研究者

傅抱石先生对中国绘画传统的研究,早在20世纪20年代初就开始了。1925年他21岁时,即已完成第一部著作《中国画源流述概》。第二年又写成《摹印学》。他在所著《中国绘画变迁史纲》中这样形象而有趣地描述中国画:“假若艺术是个人,恐怕世界上也找不出这样一个人:又骄傲,又和蔼,又奇特,又普泛,又像高不可攀,又像俯拾即是……”字里行间充满了理解、自豪和挚爱。那是1929年,傅抱石25岁,即对中国画的传统含有如此深沉的情感。傅抱石曾说自己“富于史的癖嗜”,“对于美术史画史的研究,总不感到疲倦”。如果我们为他列一个著作年表,可以看出,在他21岁完成第一部著作之后,到61岁去世为止,几乎每年都有文稿问世,累计达150多篇(册),约200万字,而其中大部分是与传统相关联的。


傅抱石对民族传统的不懈研究,反映了他强烈的民族意识。“一切的文艺,富于地方性,才富民族性;富于民族性,才富于国际性。”这是他的信念。


二、两个时代  两个人物

傅抱石于悠悠千年的中国绘画传统的系统研究中,抓住了两个关键时代,两个关键的人物。他说:“我对于中国画史上的两个时期最感兴趣,一是东晋与六朝,一是明清之际。前者是从研究顾恺之出发,而俯瞰六朝;后者从研究石涛出发,而上下扩展到明的隆万和清的乾嘉……东晋是中国绘画大转变的枢纽,而明清之际则是中国绘画花好月圆的时代。” 傅抱石对顾恺之和石涛的研究都始于青年时代。1935年他31岁时,即在日本发表了所编《苦瓜和尚年表》,又完成了《论顾恺之至荆浩之山水画史问题》。其中关于顾氏的一文,是针对日本学者伊势专一郎的研究文章而发的,重点在顾恺之的《画云台山记》,把山水画史向前推进了数百年。顾恺之是我国第一位留有画迹的大画家,他以画人物著称,但他的《洛神赋图卷》(宋摹本)却有着完整的山水背景。有了文(《画云台山记》)和画(《洛神赋图卷》)的对照,即能获得较为完整的当时山水画的概念,这一选题无疑抓住了一个关键。之后,他把重点转移向顾恺之,重写了《顾恺之〈画云台山记〉之研究》,还根据顾恺之的描述,连续画了两幅《云台山画卷》,笔法虽是自己的,然多带古意,境界不凡。这种研究与实践并举的方法值得后人借鉴。傅抱石同时注意对顾氏人物画的研究,结论是:“他是尽了而且是出色地尽了一定的历史任务。”并由他看到了一个事实:“即是中国人物画上线的运用始终没有改变,并不断地有了发展和提高。”而他自己对顾恺之人物画的汲取,更是显而易见的,从造型到线描,无不有痕迹可寻。


对于石涛和尚,傅抱石更是推崇备至,到了“癖嗜甚深,无能自已”的地步。继31岁发表《苦瓜和尚年表》后,陆续编写了《石涛生卒考》《年谱稿》《丛考》《再考》《三考》,为编订《石涛上人年谱》不知花了多少精力和时间。他在《石涛上人年谱》自序中说:“此中一言一字,固与上人清泪相糅,然就余言,爱惜何异头目。”令人感动不已!石涛在中国画史上的地位,是人所共识的。石涛的那个时代(明末清初)的绘画,今天为越来越多的人所欣赏,那是一个特殊的时期,是中国近代绘画的先驱时期。傅抱石用“花好月圆”来形容它,说明在他心目中,这一时期的绘画是最为完善的。石涛作为这一时期的杰出代表是当之无愧的,他是一位集大成者。傅抱石为石涛所倾倒,从思想到实践,身体力行,追寻不息,反映了他对中国画坛一个完美典范的尊重和热爱。这是他把握着的第二个更为重要的关键。 


三、师古人之心

“古人未立法之先,不知古人法何法?古人既立法之后,便不容今人出古法?千百年来,遂令今人不能一出头地也。师古人之迹而不师古人之心,宜其不能一出头地也。冤哉!”这是石涛的一段名言。傅抱石说它是“为形式主义的画家们写照”,令人感慨。而从另一方面理解,石涛的艺术主张就跃然纸上:今人要出人头地,必须选择师古人之心的道路。傅抱石奉行的也正是这条路线。1961年,他在《郑板桥试论》中,谈到郑的“六分半书”和金农的“漆书”时,引用杨守敬的话:“板桥行楷,冬心分隶,皆不受前人的束缚,自辟蹊径。然以为后学师范,或堕魔道。”并评论道:“杨守敬的话比较公允。谁也否认不了他们的创造性。怎样学习,应该分别来研究,循着他们的道路然后越过他们,是一种;而舍本逐末,抛弃他们的发展历程而仅仅形式主义地追求貌似,这就成问题了。”这里所说的“循着他们的道路然后越过他们”的方法,就是师古人之心然后出古人头地的道路。然而,首先有一个前提,就是深入地研究古人,清醒、公允地认识古人的创造性和局限性。这就需要画家本人既具备踏实认真的态度,又具备高瞻远瞩和高屋建瓴的气度。当然傅抱石是二者皆备的。


傅抱石在对古人画论的研究中,善于撷取精髓,赋予新意,化为自己思想的一部分,并贯穿于创作实践中。他在分析六朝刘宋时期宗炳和王微的画时评论道:“他们明确地对山水画提出的要求是‘畅写山水之精神’——即要求体现自然内在的精神运动和雄壮美丽而又微妙的含蓄,认为这才是山水画主要的基本的任务……由此可见,中国山水画的发展自始至终就是妙悟自然、富于现实精神的艺术创造,而不是单纯地诉于视觉的客观描写。”这就是中国绘画意象的优秀传统,也是傅抱石整个创作历程所实践着的。傅抱石既是一位实实在在的革新家,也是一位实实在在的继承者。他在深入研究前人思想、观点、道路、特征的同时,注意对他们形式、笔墨等具体技法方面的学习和借鉴。这是我们可以从他的大量遗作中看到的。


他的山水皴法,因为不同于前人,常常引起人们的兴味,有人取名曰“抱石皴”。其实,傅抱石何止一种皴法,以一皴而掩其全部恐不妥当。但是,不妨借这一人们甚感兴趣的问题,分析一下傅抱石是怎样继承传统技法的。傅氏皴法的主要特点是:破笔散锋,聚散分明,一气呵成。从形态上看,是传统山水中乱柴、乱麻、卷云、荷叶和拖泥带水诸多皴法的结合体。因物象境界的不同而各异,或多偏于此,或多偏于彼,出入变化,并不规则。一般说,前景偏重乱柴皴和拖泥带水皴;中景以后,大多类于乱麻、卷云、荷叶诸多皴法的合体。探其师承,水墨并用的乱柴(似含大斧劈意)一路,取法于南宋时期的两个僧人——莹玉涧和法常(牧溪)。他们的画迹,大都流传日本,对日本南画有很大的影响,傅氏大约也是在日本看到他们的作品而受到深刻感染的。


再如傅氏的人物画,是偏重于继承传统中高古一路的。顾恺之,前已述及,还有初唐的阎立本,这是他的基础。陈洪绶的造型、石涛的意态,也都是他所汲取的。笔者近期看到一件傅氏的扇画《桃柳人物》,1959年作于北京。其自跋云:“今年春得见张大风一扇面,丛柯中立一老人,怒视翱翔之双燕,着墨不多,而诗意盎然,久久不能忘怀。上月来京,又拜读一次,今晨略师其法而不取其意,为添桃花一枝,老人欣然有得……”小小一幅扇画,竟使他一读再读,不能忘怀,可见对张大风一往情深。张大风者,名风,明末清初南京画家,画人物简劲生动,山水亦自成一格。张大千“大风堂”的居所名称即因对他的崇仰而设。现代两大巨匠对张大风的倾倒,反映了他们对待优秀传统的真诚。

“古人之心”与“古人之迹”应该是相一致的,“迹”是“心”的反映,起码是部分反映。所以对于“迹”的研究,必有助于对“心”的认识,既知其然,又知其所以然。察“迹”师“心”,才是真师。傅抱石先生的艺术生涯,正在这方面提供了良好的范式。



东山图 108×54.5cm 傅抱石 纸本


四、搜尽奇峰打草稿

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是石涛的名言。草稿者,腹稿也。亦即“胸中丘壑”。此言可与“行万里路”相印证,可见这是古贤人之信条。石涛一生是这样做的,傅抱石一生也是这样实践着的。傅抱石不仅走遍了中国的名山大川,而且有机会到日本和欧洲写生。这当然是他所崇仰的石涛上人所未能企望的。


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是“师法造化”的诗意化。“黄山是我师,我是黄山友”是石涛题所作《黄山图》的句子,可为“搜尽奇峰”之句作一注脚。五代的大画家荆浩,曾赴太行山写生松树,“凡几万本”,“方知其真”。这也可作为另一个注脚。傅抱石说石涛“最爱游山水,尤爱黄山的云海”,“中年以后多在扬州,甘泉、邵泊一带的景色,也往往对景挥毫收于画本”。翻开石涛的画册,可以相信他确有“对景挥毫”的情况,他的不少纪游诗画册,更能说明问题。傅抱石的速写稿(大部分为铅笔画)迄今保存者尚有400余幅,这些对景速成的画稿,记录了国内外的山水风光,略形取势,神趣具在。这是他的“草稿”,半在纸上,半在腹中。这大约为古人所未有,然其心是相通的。


傅氏的艺术观点,联系着他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创作实践。他21岁居江西时的作品,基本是追仿古人笔意。35岁去四川,住重庆西郊金刚坡下,画风遂渐变,并初步形成面貌。1946年迁南京,到20世纪50年代,画风又有变化。20世纪60年代经“两万三千里壮游”写生,又开始新的探索。尔后,东欧的写生,东北的写生,每次都有新鲜的东西加入。例如,东北写生归来,他谈到感受:


“山水画之皴法是从前画家在接触真山真水中体会出来,而不是画家为了好看,就能从画室里凭空想象把“披麻”“解索”画出来的……我到长白山和镜泊湖等地,亲自感受到那里的水石嶙峋,使我悟出新的皴法来。”


他在另一文中又说:“只有深入生活,才能有助于理解传统,从而正确地继承传统;也只有深入生活,才能创造性地发展传统。”其实,深入生活本身,就是我们优秀绘画传统的重要部分。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,奇峰是搜不尽的,草稿大约也要一直打下去。这就是说,向真山水的学习是没有止境的,因为造化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。 


五、画、书、文、印的“交响乐”

傅抱石在《中国的人物画和山水画》一书中说:“把和绘画具有血肉关系的文学、书法作为一个完整的艺术品来要求、来创作,使主题思想更加集中、更加突出和更加丰富起来,应该是中国绘画优秀传统的特殊成就。明、清以后又有新的发展,在绘画、文学(诗、跋)、书法之外,还要加上篆刻(印章),这就是‘四绝’了。”后来,他又为此起了一个较为现代的名称,称作画、书、文、印的“交响乐”。


“四绝”也好,“交响乐”也好,是中国艺术所独有的传统的“特殊成就”,内蕴极为丰富。一是作者本身需要具备诸多方面的修养。傅抱石曾引陈衡恪的话说:“文人画之要素:第一人品,第二学问,第三才情,第四思想,具此四者乃能完善。”这是最高的要求,因为文如其人,画亦如其人,作者本人所养不充,作品自然不能完善。


二是画、文、书、印本质上的结体,即结为血肉相连的一体。诗画同境,苏东坡就说过“诗中有画,画中有诗”;书、画同源还同法,这是毋庸多说的;书、印更是孪生兄弟,它们之间,似乎本就是一体的。但是,要同时取得这四方面的学问,谈何容易。


傅抱石面对这个问题是没有愧色的。他的画早已得到公认,自不必说。他的印,也是自幼即学的。他自称“印痴”,仅研究印学的书、文就有若干。对篆刻之源流、嬗变及各代印人均有精辟的论述。其印从秦汉入手,博采众长,近代印人中如赵之谦、吴昌硕、黄牧甫等也多有揣摩,终于形成自己奇崛多姿、刚劲利落的风格。他认为“篆刻是以书法为基础而结合雕刻加工的艺术”,所以书法的功夫是必备的。傅抱石的书法同样具有相当的造诣,他的篆书方中见圆,笔力雄健,如其治印;他的楷书师法晋唐,结体严谨,刚直劲挺而又洒落有致。他的书和印,总的风神刚挺中寓洒脱,与其绘画完全一致。另外,他对于文学的癖好,也是显而易见的。他的绘画作品,许多都取材于历史著名诗文,从屈原、李白、苏轼到毛泽东的文学作品,无不进入过他的画境。石涛诗句“西风吹下红雨来”是他所甚爱的,故反复入画,诗境画意早已难分难解。抱石先生自己的诗作并不多,但著作累累,虽非文学作品,仍可见文思敏捷,笔锋锐利。其画也往往略跋数语,格外显得充实有味。


人们知道画家傅抱石,而不知道他在画史上的孜孜研究;人们称赞傅抱石作品的潇洒痛快,并未想到他艰辛探索的长路;人们称道傅抱石的创新,却不了解他在古人身上花去多少心血。人们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——作为画坛一位革新巨匠,傅抱石的一生是与传统紧紧联系在一起的。没有母体,哪有新生?新是因为有旧才存在的。传统是一条流动的大河,后浪推前浪,没有止境。任何大师巨匠,都只能在“推陈出新”中诞生。傅抱石的一生,正给了我们这样的启示。





西泠印社社藏精品展


— 展览地点 —

郑州美术馆新馆 第七展厅

— 展览时间 —

2020.10.25至2021.02.28

— 主办单位 —

西泠印社

中共郑州市委宣传部郑州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

— 承办单位 —

中国印学博物馆

郑州美术馆(郑州画院)

河南印社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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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来源:

【1】节选自萧平《傅抱石与传统》,作者系文化部文化艺术品鉴定委员会委员,江苏省美术馆鉴定顾问,西泠印社美术馆鉴定顾问。

【2】西泠印社官网

文字整理:石方君、华一帆

版面编辑:华一帆

内容校对:袁玥

责任编辑:公共文教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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